【晏周】驯化（8）
在周翔和晏明修的努力下，白象区免受了炮弹轰炸之苦，但还是不得不向总部更先进的重武器技术妥协。
一夜之间，杀神塔控制了整个白象区，派遣了军队驻扎进了白象塔军事部。
晏明修和周翔也在精神力过劳下昏睡过去，不省人事。
周翔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，只看到一群不知道什么人带走了晏明修，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，却捞了空，眼皮再也受不住，沉沉闭上了。
怀着这样哀伤的情绪陷入沉睡，他竟然做了一个美梦。
在这个漫长的梦里，有时光更迭，有爱人相伴，四季如春，潮起潮落，永无休止。
但他最终还是被一种唤醒药剂给强行拖回了现实，周翔脑袋如针尖穿过般地一痛，他咬牙睁开眼，便听到不知从哪来的声音，诡谲地道：“恭喜您进入游戏，正在为您加载……”
周翔皱着眉起身，拔下手臂上的针管，看了一眼活塞上的自动压缩装置，扔开针管，环顾四周，全是一片寂寥的白色，面前的屏幕上一道红光闪烁，晃得他眼睛生疼。
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张人脸，一张他颇为熟悉的人脸――那个他好心收留在培育所宿舍的女孩。
“翔哥，好久不见啊，”屏幕上的女人淡然地一笑，“因为你转入培训学院工作，所以培育所把房子收走了，可你一点都没想起，那房子里还住着人呢。”
周翔微微皱起眉。
“我一个女人，实在是无助……”女人清新淡雅的面孔上一直挂着笑，却看得人发瘆，“你说我那么喜欢你，是不是该去找你？可是培训学院屏蔽了我们之间的通讯，只因为你是向导，而我，只是一个普通人。”
“西真，你想做什么？”周翔终于哑着嗓音问。
“你知道吗？我的爸爸和哥哥都是向导，可身为女孩更有可能是向导的我却是一个普通人，我多么渴望成为向导，他们总是那么意气风发，那么正义宽柔……就像你一样，伸出援手都可以这么随便，”西真惨淡地低下头，“我的父亲，尊敬的杀神塔最高级别总领西泊，轻视我，侮辱我，否定我，就算我的所有老师都告诉他我比同龄人聪明很多，他却还是视我如贱草……”
“你，究竟想要做什么！”周翔没有心思听她这一番身世经历，他现在只想知道晏明修在哪。
“论相貌，我不比晏明修差，论深情，我也不比晏明修少，那么我究竟是为什么这么久都入不了你的眼呢？因为……”西真的神色骤然冷下，“因为他是哨兵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我们来玩个游戏吧，”西真微微歪头，右手似乎打开了什么装置，突然，白色的布景突然出现一道裂缝，一个玻璃仓从墙后缓缓冒出，刘博士的手脚被拴在座椅上，嘴上带着噤声罩，双眼可怜地盯着周翔，“Lance·Liu，二十岁毕业于向导培育所，进入白象塔研究所工作，从业三十年间，发表过一百七十三篇论文，主要研究哨兵相关的生物科学，你们很熟吧，翔哥？”
周翔茫然地看着西真。
“他执着于培养天赋型的向导和哨兵，三十年前，翔哥的父亲周长官拒绝了刘博士提出的优劣淘汰制学院，理由是，周长官认为不管是任何一种精神力的向导和哨兵都应该被同等对待，两年后黑细胞症在凯岛塔爆发，周夫人当时怀孕临盆，因此周长官独自前往凯岛，这位刘博士为了成全一段佳话，秘密将周夫人骗去了凯岛，将黑细胞症病毒注射入正在孕期的周夫人体内。”
周翔越听越惊悚，他布着红丝的眼睛瞪向刘博士，简直难以置信。
刘博士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，低下了头。
“噢……他好像一直骗你说是周长官把夫人带去的，兵荒马乱之际，也没有其他的长官记得真实情况，而翔哥你就这样相信了。”
“当然这还不是全部，”西真将屏幕切换到了一段视频，“每一次身体扫描，晏明修都是在经历一次微型倒逼实验，后来刘博士发现晏明修必须要进行程度更深的倒逼实验，就放弃了，转而培育人造人，他成功了呢，你猜猜他后来干了什么？”
周翔咬着牙，痛苦地说出了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：“他把黑细胞症病毒，注射进了……”
“翔哥真聪明。”西真轻笑一声，又按下了按钮，周翔的手边升起一个装置，上面是一个蓝色按钮，随后，刘博士头顶突然悬挂下一把巨型刺刀。
“关卡一，一分钟内，你可以选择按下按钮，报仇雪恨，也可以选择放弃，留他一命。”西真的语气快乐而单纯。
周翔只觉得很荒唐，他从小到大敬如父亲的人，不仅导致了他失去父母，还让他的爱人也大限将至，这真是令人作呕的行径，让他痛苦得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时间流逝之中，周翔还是清醒地摇了摇头，“我会报仇，但不是以这种方式，你只是想控制我。”
“哦。”西真冷淡地应了一声，直接按下了自己面前的蓝色按钮，刺刀毫不留情地落下，玻璃仓中鲜血淋漓。
玻璃仓在周翔复杂的神情中退去了，他怒不可遏地看向西真，“你！我没有说我……”
“你告诉我你不做选择，那么系统会自动帮你处理，”西真轻轻地双手合十，“你对我好诚实，我很心动，但估计我现在已经失去你的信任了。”
“你是不是疯子？这是我和他的恩怨，跟你有什么关系！”
西真冷静地解释道：“这是属于你的游戏，你只能选择按下按钮，或者放过他，一笔勾销，没有场外发挥的权力。”
周翔心智已有些难以稳定。
“第二轮的时候一定不要这么诚实了哦。”西真抬起手，轻轻地按下按钮。
这次是两座玻璃仓，也是更为残酷的选择。玻璃仓内，一处坐着晏明修，一处坐着兰溪戎，他们面前摆放着一杆自动启射的蓝激光短炮，这种武器，一般情况下都是在高危仓库里不允许被带出的，因为它们具有穿刺精神力的作用，可以一下就让哨兵或者向导成为死尸，仅用于违规人员执行死刑。
周翔见状，根本来不及有任何情绪，立马起身，在布景周围走动，他在找这个屋子哪怕一丝的漏洞。
“翔哥啊翔哥，”西真无奈地轻唤道，“这个屋子我从三岁就开始设想，一开始是为了关我自己，把我自己隔绝到人群之外，这样我就不用接受这个优劣分类的世界，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……”
“现在这是你的世界，”西真用手撑着脑袋，“鉴于情况特殊，我这次给你五分钟，更不一样的是，你想留下谁，就按哪一个。”说罢，周翔原本位置的两边升起两个红心按钮，令人发指。
周翔怒斥：“这根本没有可选择性，你究竟想证明什么？！”
“没有可选择性？是吗？”西真打开面前的终端机，上面显示着兰溪戎以往每时每刻异常飙高的心跳情况，后面贴心地备注了是在何时何处与周翔的相处过程中，“翔哥还真是迟钝呐，这个痴心的小男孩暗恋了你很久呢。”
周翔看向兰溪戎，只见对方的眼睛里迸射出难堪和汹涌的情感，有些惭愧地垂下脑袋。
晏明修倒仍然很平静，他一副倨傲的眼神，望着面前的激光炮，似是不屑于恐惧一般，一阵后，他的眼神静静地投向周翔。
“晏明修已经是个将死之人，留着有什么意思，而溪戎有家人，有大好的未来，如果因为你就这么没了命，还真是……”西真遗憾地叹息了一声，装得有模有样。
“我不选，”周翔坚定地回答，“我不选！哪有人在朋友和恋人之间做选择的？你是个疯子，我当初，就不该帮你！”
“你不做选择，系统将会帮你自动处理！”西真突然像被点燃了一样，炸出星火来，双眼瞪大，终于卸去了伪装，“你现在还有两分钟！”
周翔走到晏明修的玻璃仓前，脉脉深邃的目光看向对方，说道：“明修，你不要害怕，用眼睛找找你周围有没有什么……”
一阵刺耳的笑声狂妄地响起，西真笑够了才轻缓道：“他听不到你说话。”
周翔绝望而痛苦地抱住脑袋，坐在晏明修的玻璃仓前一声不吭。
“你还有一分钟，你不会是希望他们俩都死了算了吧。”西真的手落在按钮上，准备“系统自动处理”。
周翔突然转过头，眼眶里含着泪，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口型道：“我会去陪你，这个女人，她不会放过我。”
但是晏明修好似没有看懂，眨了眨眼睛。
周翔愤怒地锤了一圈玻璃仓，转头走到那两个心型按钮前，他的手还在不听话的颤抖，一直颤抖。
他没法选择，但是他也没得选择。
他的掌心落在兰溪戎的按钮上，却始终下不去手，就算是逼迫，他也没办法作出伤害晏明修的事，那是他要保护的人。
他的手一直放在兰溪戎的按钮上，心脏剧烈地颤动着，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。
“十，九，八，七，六……”
“一。”
一声仪器启动声响起，周翔不敢回头，他无力地趴倒在地上，他没办法作出这种选择。
“唉，”西真操控激光炮落下，两个人都安然无恙地坐在玻璃仓里，她继续残忍地笑着，“看来翔哥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。”
周翔抬起头，虽然不明所以，但还是在庆幸，这种庆幸并没有维持多久。
“明修同学啊，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。”西真的声音不仅响彻整个白色房间，甚至通过某种装置，传到了晏明修的玻璃仓中。
晏明修的玻璃仓上出现了一份基因匹配报告。
【根据总部大数据完全统计，周翔基因的最佳匹配对象为：晏明修
身体指数分析……
吻合度：104.89%（确认为超最佳结合伴侣）】
晏明修看着那份基因检测报告，神色有些复杂。
西真面露委屈地抱怨：“可怜的小明修，还是太年轻了，怎么抵得过哥哥那些欲擒故纵的伎俩呢。”
“这根本，就是你自己的游戏，”周翔看着屏幕上那个女人，筋疲力尽地低着头，“你只是想挑拨离间而已。”
“别急，翔哥，这只是第二轮。”西真一副玩嗨了的模样，她又按下装置按钮，晏明修的玻璃仓突然倒转过来，伸进来几只机械手臂，摘去了晏明修的噤声罩，连接上玻璃仓与白色房间的通讯器。
“我来这里之前呢，我那位虚伪做作的哥哥交给我一个任务，让我盯着电脑程序完成晏明修精神园的剥离手术，他奴役我习惯了，我倒也没有不开心。”
“在总部的密封资料里，有一种方法可以治愈黑细胞症，那就是剥离精神园，让哨兵的精神力再造一个新的，就相当于把病毒摘除了，”西真看着周翔慢慢地走到玻璃仓前，开始了她新一轮的游戏关卡，“但是这种极端的治疗方式有一个后遗症，精神主体会完全变成一个全新的人，什么都会忘记，还会变得特别暴躁凶残，见人就杀。”
周翔坐到玻璃仓边，右手轻轻覆上去，想要开口说话。
“经过我父亲几年的努力，他们有所改进，可以维持精神主体的理智了，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过往精神园抽离带来的最大副作用，”西真操作后，这一次的按钮出现在晏明修的玻璃仓前，“你可以选择，按下按钮，进行手术，不过手术过后，晏明修就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晏明修了，也可以选择不按，如此一来，你们还可以度过两三年温馨甜蜜的时光。”
周翔的手温柔地覆上按钮，静静地摩挲了一阵。
“翔哥……”晏明修的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，他眼角发红，一滴眼泪已经蓄势待发，“我想告诉你，我不在乎你为什么喜欢我，对我来说，我们在一起这就够了，可是……我不想忘记你，我不想忘记你。”
周翔看向晏明修的目光总是比一般的温柔多些深沉的感情。
他此时，仍然用那种令晏明修动容的目光看着对方，他嘴唇微微翕动，似乎是想要说什么。
“翔哥，你听我说……”晏明修看了一眼周翔的那只手，冷静道，“我们在一起，这就够了，事情还没有到这么绝望的地步，一定会好的，你……”
周翔对着晏明修笑了，“等你病好了，翔哥去找你，我一定能让你再喜欢我，你听话。”
“我不想忘记你，我不想……”晏明修不再讲道理了，他终于像个孩子一样看着周翔，眼睛里满是央求。
周翔咬牙，按下了按钮，晏明修的目光闪过一丝惊慌，很快就感觉到精神模糊，他想努力睁开眼睛，他想看着周翔，他想一直看着。
可是人力怎么抵得过药物作用呢。
周翔凝视着晏明修逐渐沉睡的面孔，心里柔软又隐痛，机械手很快就在里面运作忙碌起来。
“真是令人感动的爱情，”西真冷笑了一声，“不过，他以后也不会再记得了。”
西真话音一落，所有的玻璃仓都退去，白色房间骤然变得漆黑，屏幕上女人的脸也消失了。
周翔感觉到结合伴侣的精神园被剥离，自己没有麻醉，大脑痛得昏天黑地，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前撕裂开了，他没撑过五秒，就晕厥了过去。
再一次醒来，又该是何年何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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